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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思后疫情时代的教会与新媒体
发布时间: 2020/4/26日    【字体:
作者:安平
关键词:  疫情 教会 新媒体  
 

01 网上洗礼是否只是技术问题?

45日我们教会网上守圣餐,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当时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感觉,就是全世界的弟兄姐妹都联合起来了!因为目前几乎所有的教会都在线上,我们透过网络,大家真的连接在一起。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跟以前在教会里守圣餐很不一样。
 
关于网上是否可以守圣餐,一开始我们会认为是神学和教义的问题。今天看来很可能更多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疫情拖得时间一长,争论就没有了。现在大家关心的是网上洗礼的问题。当然洗礼基本上是可以多等等的。但是我在想,如果说网上圣餐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的话,网上洗礼会不会只是一个技术问题呢?
 
我不能再多讲,再多讲可能就变成“异端”了。我只是给大家抛出这个问题让大家一起思考。在我看来很有可能,因为我们对未来科技的发展还缺乏足够的想象力。邱慕天最近有篇文章,其中有从区块链的角度来思考网上圣餐,很有意思(详情参见:“网络圣餐”的三大神学难题,你知道如何解决吗?)。相信我们如果对这些新科技、新媒体多些认识和了解的话,也会启发促进我们的神学思考。
 
到目前为止,据说还有1/3的美国教会没有实行网上圣餐,而中国大陆很多教会都已经做了。如我所说,可能主要也是个时间问题。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能体会。当然我们也知道有很多教会是坚持不在网上守圣餐的。对于那些不愿意改变的,也不要去嘲笑他们 “食古不化”。比如我们今天看阿米什人,一般不会嘲笑他们,更多的反倒是欣赏跟尊重。
 
我们华人普遍崇尚实用主义,难得有一些真正坚持得住的。他们的坚持,对于快速变化的这个时代,也是一个提醒。
 
02 线上聚会:教会的新常态
 
我三月中讲座的主要观点之一,就是线上聚会很可能会成为教会的新常态。一个月后的今天来看,对此大家几乎没有什么异议。
 
从被动层面讲,疫情本身的长期性和反复性,使ZF更有理由限制大规模的、较多人数的聚集,当然包括教会。这是可预见的,也是正在发生的。从主动层面思考,教会出于公共责任和“爱人如己”的诫命,也不应急于“复工”。当然不复工不等于不作工,牧者同工普遍反映这段时间事奉反而更加忙碌。
 
从积极层面看,我也相信很多教会和机构因为疫情而真正全面深入地开展新媒体事工,体会经验到其中益处,未来将会更加积极思考和推进。也不再把线上和线下对立起来看,而更是一种叠加与融合。线上聚会很可能,也应该成为教会的新常态。
 
之前提到中国大陆有些教会前几年因为大环境的原因,不得不化整为零,也因此开始较多使用新媒体,培养小组长,重视家庭崇拜,以至可以相对从容面对这次疫情。另外我们也看到一些教会面对疫情发展有充分预备,也有多套预案,可以根据疫情的发展主动调整。有预备就不太会害怕,也就不会太拒绝。有些教会虽然线上聚会时间不长,但在崇拜、主日学、团契甚至线上团体活动包括游戏等等都已经有很好的指导和案例,可见其平时的学习能力就很强。教会要成为一个学习型的组织,就可以更快适应情势的发展,面对未来更大的挑战。
 
20181月,我们推出了网络宣教课程,让我惊讶的是第一个邀请我分享的居然是中国大陆一群盲人传道人。因为他们更深体会新媒体、新技术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便利,使他们透过新媒体连接起来,在QQ群、直播室里开展团契、关怀、牧养和宣教。
 
相比之下,我们拥有的东西、掌握的资源太多,对新科技、新媒体的敏感度反倒不高,大都只停留在“消费”的观念和层面,没有真正深入地去思考和探索。这次疫情使我们大家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希望也能够成为一个让我们更加深入认识并体验新媒体的契机。
 
我们必须重视新媒体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其反映的乃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颠覆性的影响,而我们现在只是在这场革命的前奏和序曲之中。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我们不知道。我们要抱持一个开放的态度去想像,不用太乐观,也不需太悲观;不要急于判断,也不要急下定论。甚至,很多时候也不要急于平衡。
 
我们往往期望在神学教义和教牧实践等各方面都考虑得周全,追求一个所谓的平衡,但这是不现实的,无法马上就能达到平衡。或者如果说平衡的话,我们可能过去在这方面亏欠得太多了,现在需要透过补课,才能够形成一个真正的平衡。我们要容忍失败,鼓励探索,积极开拓。
 
03 新科技之下,谁是第一宣教对象?
 
太多的时候我们都把新科技、新媒体当成工具而已。当我们把它当成工具看的时候,很容易就以为我们是主人,以为我们可以掌控这个工具。实际上我们被科技、被工具塑造的可能性更大,成分也更高。当然也不要不是主人便是奴仆,从而将其当作洪水猛兽,甚至邪恶化,妖魔化。印刷术的发展促进了我们的理性思考,包括教义和神学的研究。今天的新媒体则带来一个深度体验性的发展。同样也会影响我们的学习和认知这个世界的方式。这是很大的一个塑造,是不可避免的。
 
另一方面,我们在被工具塑造的同时,也在塑造这个工具。就拿今天广泛所用的ZOOM会议软件来说,疫情之前,ZOOM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商用的视频会议软件,这也是由它主要的目标客户、主要营收来源而来的定位。可是因为疫情,ZOOM几乎一夜之间成为所有人的社交媒体。这对一个商业软件来说是一项壮举。ZOOM的创办人袁征也承认,“我们现在拥有广泛的用户群体,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使用我们的产品,从而给我们带来了设计这个产品时没有想到的各种挑战。”换言之,用户各式各样的玩法已经使ZOOM必须重新思考、定义它未来的发展。
 
过去我们写文章,第一读者是编辑,编辑看的上才有发表的机会。进入互联网时代,第一读者变成了搜索引擎。一篇文章的关键词和标签等等如果不能被搜索引擎看到的话,基本上这篇文章就没有传播性。今天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下,万物皆媒体,高科技产品越来越智能化,我们的第一宣教对象是谁呢?其实就是这些产品本身。当教会大量并一直使用ZOOM的时候,我相信一定会促进ZOOM来思考怎样能够更好地服务教会;甚至以后可能推出教会版、学校版。
 
我们需要用这样的一个认知和态度,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来因应新科技的发展。
 
04教会是不是媒体?网路宣教士需要装备吗?
 
我之前那篇文章发表以后,也有一些质疑和批评。其中有一篇甚至有两万多字,我们公号也赶快转发,就是希望大家可以更多认真严肃的讨论,而不只是简单的反对。我在文章中提到一般教会对新媒体有三种态度,第一种就是“悲观”,担心偏离本质,乃至异化。这也正是这篇批评文章的主要观点。我当然不否认这种可能,但问题是你如果不使用、不参与这个塑造过程的话,它一定会异化。只有你积极主动去参与,才有你的分。
 
还有一篇比较正面的回应文章,但还是从“工具论”和“辩证观”出发思考的。我更倾向于“本体论”,即:教会即媒体,教会就是最大的媒体机构。关于这一点,也引起一些争议和质疑。不过主要是对“教会”和“媒体”的定义理解差异造成的。
 
其实,“教会就是媒体也是信息”这个观点不是新鲜事物。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著名的基督教传播学者James F Engel,也正是恩格模式(Engel Scale)即“属灵决志进程标志”的发明人,在他的代表作《当代教会传播》一书中就已明确提出这一观点,并就教会与媒体的本质关联有详细论述。我的观察则认为,媒体是教会的天然属性,也是教会功能的体现。新媒体的“人人皆媒体”,则把教会的媒体性彻底地激活并充分展现。教会是最大的媒体机构,宣教要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通常我们讲网络宣教的时候,常常以为就是朋友圈发句经文,转发文章而已。这样做当然很重要,但这只是第一步。如果我们用宣教的高度来看,其实宣教士所需要的态度和装备都是一样的。宣教要过语言关,那我们熟悉网络语言吗?愿意花时间学习吗?宣教也要过文化关,认同关。当年到中国做宣教士,很多西方人穿汉服可以,梳辫子这关就过不去。连戴德生妻子玛利亚的监护人,本身也是一位伟大的宣教士,但就因为这个不愿意玛丽亚嫁给戴德生。今天我们很多人都不屑于网路文化的浅薄与碎片,因此真正能在网络上做宣教士的几乎没有。因为我们轻视,没有用宣教士的精神去认真看待。
 
05神学院是否重新洗牌?
 
在家教育会不会是下一片蓝海?
 
袁征在一篇访问中曾提到他的一个畅想。他说,在2035年他希望ZOOM有三个功能。“第一,在全球任何地方点一下ZOOM就可以聊天,你可以讲你的语言,我听我的语言,实时的没有语言障碍;第二,通过ZOOM,握手和拥抱都可以感觉到;第三,开会的时候,你在泡茶,我也可以闻到香味。”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今天线上聚会的很多缺憾都将被补足。而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个画面,也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一个场景!同样,也会对教会的形态和宣教模式产生深远影响。
 
5GAI的发展将会对传播领域带来巨大改变,也会对教育产生巨大的冲击。有人开玩笑说,不管你念哈佛、耶鲁还是社区大学,现在我们都在ZOOM上大学。大规模的线上教育不仅会对教育模式带来改变,也会对教育制度产生巨大的冲击。
 
台湾大学的孙志鸿教授最近有篇文章也提到这点。他认为,“以后很有可能学校老师会从这个课堂教导的繁重任务,转化成从旁辅导学生学习的生命导师的角色。加上人工智能技术的辅助,网络上大量免费的、优秀的资源,打破城乡与贫富的差距,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教育理想不再遥远。”(详情参见今天二条推文)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察。对教会而言,我觉得实际一点讲,神学院一方面未来可能会因此而重新洗牌;同时,在家教育将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积极前景,可能也会帮助很多中国基督徒家庭走出子女教育的困境。
 
06原来你我也是“既得利益者”?
 
第四次工业革命和后现代主义一样,最大的特点就是去中心、去权威化。这对传统教会形态是很大的一个冲击。我们需要警醒的是,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对有些事情反对的原因,不一定是因为神学上、教义上说不通,或者所谓的没有圣经根据,而是因为触犯了我们的“既得利益”。我们的反对和抵制有时是出于一种本能,并不基于认真的思考和研究,也没有去深入的反思和自省。
 
我们需要意识到,面对新鲜事物的冲击,我们是有盲点的,需要跳出框框来重新思考。
 
我最近看到一则消息,还挺震撼的。我们都知道图书出版业这些年都不太景气,大家都抱怨说新媒体时代人们都不看书了。诚然如此。可是最近有家出版社和淘宝主播薇娅合作,一场直播,4800万码洋!这对整个低迷的出版业是很大的一个震撼。原来其实不是出版业低迷了,而是你没有找到那个人们适合的通路,没有找到那个时代的渠道去接触人们的需要。
 
同样道理,教会吸引不了年轻人,留不住年轻人,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物质,没有属灵追求了吗?很可能也是因为我们本身没有找到那个摸得着时代脉搏,能够触达人心的通道。
 
07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
 
当然,疫情肯定会过去,这个世界会充满更大的不确定性,但是科技发展的趋势是可以预测的,而且这个趋势是不可逆转的。
 
有人说这场疫情给世界按下了暂停键。这场疫情给世界带来的改变太大太深,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到疫情以前的时代了。在我看来,可能不是暂停,而是快进——让我们一下子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前奏进入了第一乐章!
 
也有人说这次疫情使全球化这个“巴别塔”坍塌。在我看来,疫情让我们更真实地体会到地球村里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看到谎言和仇恨将人们隔离;经济上、政zhi上大家忙着脱钩、甩锅。然而科技的发展却将世界紧密相联,那人类的心灵又要由谁连接?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
 
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
 
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的春天,这是绝望的寒冬;
 
人们面前拥有一切,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在直奔天堂;人们正在奔向相反的方向!
 
英国文学家狄更斯曾以这段话描述工业革命发生后的世界,这段话用在今天更是恰当不过。求主帮助我们,成为时代的工人,合用的器皿,不浪费这场瘟疫,不辜负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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