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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的网络宗教生活对基督徒的宗教性的影响——对长沙市的调查
发布时间: 2010/11/5日    【字体:
作者:唐名辉
关键词:  网络 基督教  
 
 
                                         唐名辉

 
    网络宗教是指在网络空间里存在的宗教形态,有时也被称为在线宗教、数字化宗教。网络宗教的存在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有必要对新兴的网络宗教的调查和研究。
 
    一、前言
 
    网络宗教是指在网络空间里存在的宗教形态,有时也被称为在线宗教、数字化宗教。网络宗教的存在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是,国内外学界对它的认识和研究还明显处于起步阶段。即使说国外学者的关注相对较早,那也是在上世纪90 年代末的事情, 至今不到20年的时间。谢洁归纳了目前国外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领域:(1)技术应用方面:对宗教组织和个人运用因特网进行宗教活动的现象描述,pew internet & American life project 等研究机构的数据比较权威; (2)神学方面: 各宗教对新时代新现象的反思和意义再解读, 比如Charles Hendenson,“Internet as a Metaphor for God ,”Cross Current, Spring/Summer (2000);(3)社会学方面:研究互联网对宗教的一般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社会效应, 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多,比如Ho,k.C., “‘sites’of resistance: alter-native websites and state-society relations,” 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 (Mar 2002), vol.53 issue 1: pp127-48;Armfield, Gre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ligiosity and internet use,” journal of media & religion (2003), vol. issue 3: pp129-44;(4)政治学、国际政治学方面: 专业研究宗教极端组织和恐怖组织的网络化对国际安全的影响,比如Whine, Michael,“Cyber space-A new medium for communication, command and control by extremists ”Studies in conflict & terrorism vol.22 issue 3(jul-sep1999:pp.231-45)【1】。就此来看, 国外学者往往侧重对宗教在网络上的某一方面进行讨论, 全面的呈体系的研究并不多见。杰夫·扎勒斯基(Jeff Zaleski)于1997 年出版了《网络空间里的灵魂——新技术是如何改变我们的精神生活的》(The soul of cyber space——how new technology is changing our spiritual lives)【2】,作者通过访谈的方式展示了网络技术给我们的精神生活所带来的巨大的变革, 认为网络空间代表着人类生活的未来方向。该书极具探索性和启发性。但是, 这本著作并不是严格规范的学术研究成果, 其中主观想象和随意预测的成份较多。另外, 该书并没有中译本, 这对于国内多数研究者来说显然是一个困难。
 
    国内学者极少涉及对网络宗教的关注。笔者在cnki中国学术期刊网中搜索关键词“网络宗教”,结果竟然为零; 通过搜索关键词“网络和宗教”,得到结果倒有数万之多,但其中的大多数论文要么是偏向于关注“网络”的内容,要么是偏向于关注“宗教”的内容,真正同时关注到网络和宗教的乘值的论文少之又少。仅仅有少数学者开始关注到了网络宗教领域, 如陈戎女的《数字化时代的信仰》载《世界宗教文化》,2000年3月刊;吴义雄的《互联网上的基督教新教》,载《世界宗教文化》,2000年2月刊;值得关注的是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的徐以骅教授, 在他的推动下,2004年10月在复旦大学举行了首届网络和宗教研讨会。这次会议基本上反映了当前网络宗教的研究现状。与会者多数为在校的博硕士研究生, 重量级的宗教研究学者并不多。但是, 从提交的论文成果来看, 这次会议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其中黄少华教授: 《网络穆斯林社群的宗教认同研究: 以中国穆斯林网站为例》,徐麟研究员的《河北省宗教网站述评》, 谢洁的《互联网时代的宗教——兼论网络和市民空间》,都是站在网络宗教的研究立场分析它的形态结构特征,可读性非常强。由此可见,这次会议对于网络宗教研究的推动和影响将是深远的。
 
    二、本次研究设计
 
    1.本次研究构想的动机背景:缘于对网络技术范式及其影响下的网络宗教的浓厚兴趣。近年来,以卡斯特为代表的一些社会学家认为:互联网的崛起,是军事策略、科学组织、科技产业以及后现代文化相互作用及创新的产物。由互联网所形构的信息基础结构,不仅能使人们克服地域的限制而协同工作,更重要的在于,互联网构成了一种全新的信息技术范式。它正在加速重建社会的物质基础,并引导着社会空间的转变方式。【3】对于社会学来说,网络技术范式的重要性,正在于其具有的对社会生活的范式作用。互联网的崛起,作为一件具有社会学意义的事件,正在逐步转化当今人类生活的社会图景。在以信息技术为中心的网络革命中,传统的社会概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诸如工作、学习、休闲、娱乐、交往、购物与医疗保健这些曾经必须依赖特定的地理性空间场所进行的经济、社会、政治和文化活动,如今被转移到了网络空间,通过网络在电子化虚拟空间中进行,从而导致物理空间在虚拟空间中被重叠、压缩甚至取代。这个新的网络空间,塑造了一个不依附于地球上任一确定地点而存在的社会,人类的栖息地将超越民族-国家的界限, 而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社区。电子网络通过时空压缩与延展,重塑了信息化时代的社会结构。在这种信息化社会中,“信息” (information)与“知识”(knowledge)第一次成为社会发展的核心要素, 社会中个人和个人、个人和组织以及组织和组织之间, 透过网络的沟通而更加频繁地互动往来, 从而形成目前已初具雏形的“网络化社会”(network society)。这种“网路化社会的特性是: 繁复绵密的互动与变动,众所激烈竞争的资源是资讯、知识与科技文化;而其生产中心则为资讯事业(例如: 资讯网路服务和数据库加值应用等)与文化媒体事业。更重要的:网路化社会的进步原动力, 来自全体网民参与知识的创新与累积。”【4】这意味着,网络空间已不再只是传递信息的工具, 而已经成为一个社会环境,一个生活空间, 新的空间形式和社会结构正在网络虚拟空间中浮现出来。而虚拟化、数字化、流动与弹性、全球化以及个人化, 则是这一新社会空间的支配性逻辑。
 
    网络社会的这种支配性逻辑,要求将一切社会文化信息包纳进以数字化和网络化整合为基础的新的沟通系统中。在这个新的沟通系统中,所有的社会文化信息均以一种二元模式运作:亦即在系统中“出现”或是“缺席”。惟有在系统中出现,才能参与到社会沟通与社会化过程中。否则,其他所有的信息则被化约为一种个人的想象, 或者日渐边缘化为面对面接触次文化。卡斯特尔进而认为,网络化运作将对社会形式与过程产生重大的后果。一方面,这种情况大幅度削弱了传统上外在于该系统的发送者的象征权威,这些发送者以含有历史性编码的社会习惯来传输:如宗教、道德、权威、传统价值以及政治意识形态。并不是他们消失了,而是除非他们在新的系统中为自己重新编码,否则就会日渐没落。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它们通过精神传输的习惯予以电子物质化,它们的威力就会倍增:电子传教士与互动式基本教义派比起那种遥远的、具有领袖魅力的面对面传输方式,在我们的社会中是更有效率、更具穿透性的教化形式【5】。
 
    从以上讨论的网络技术的社会特性及其后果来看, 网络技术力量对于网络宗教的兴起提供了一种推拉机制。一方面是网络技术范式影响下的那种新的社会的结构性压力推动着宗教的变革;另一方面,网络技术作为一种工具性力量,它为宗教文化变革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和保证,规范着变革的方向和进展程度。
 
    2.研究假设:正是考虑到网络技术对当今社会宗教文化的巨大影响,我们假设网络基督徒的网上宗教生活,必然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到他们的宗教性水平。本次研究的目的就是考察这种网上宗教生活究竟是加强了基督徒的宗教性水平;还是减弱了他们的宗教性水平。
 
    3.研究方法:由于对于宗教性的测定目前并不存在一种统一的方法标准, 本次研究采纳了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格洛克与罗达尼·斯达克所发明的多维测定法,即从体验、仪式、虔敬、信念、知识、伦理、社会关系以及个人得救信念八个方面的指标制定成社会调查问卷。我们以长沙市圣经学校教堂和北区教堂为两个调查点, 因为这两个教堂是本市基督徒最为集中的地方,每次礼拜的人数分别达到千人之数,并且这里的教徒构成成分复杂,所选样本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我们在每处教堂选取网络基督徒(标准是他们必须经常性地过网上宗教生活)200人发放问卷共计400份,回收376份,通过技术分析,最后得到有效问卷347份,有效回收率约为88。(其后,调查人员对其中的部分成员进行了访谈, 进一步核准了样本资料的有效性。
 
    三、实证研究调查结果
 
    1.体验方面:体验是指个人与神交往的感受(即认为已体验到了与上帝的关系)。一般来说,人们在日常生活之中,或者在特定场合之下的特殊经历,往往会触及到与信仰相关的某些细节,诱发具有宗教性的体验发现。正像Berger所言,日常生活中爱、恨、死亡、游戏、幽默、希望与诅咒等, 都包含着“宗教性”的证明(Berger 1996)【6】。的确,在此次调查之中,68.3%的教徒认为自己在上网以后,感觉到了上帝的存在;另外有72.4%的人感觉自己正受到上帝的关注;50.9%的体验到了与上帝交流时的激动和愉悦;甚至有23%的人宣称自己已经具有神性特征。在后来接受访谈的人中,一些受访者认为,网上冲浪时的自由畅快, 网上世界无所不能,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种神秘的满足感,因此更加相信上帝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绝妙的网络世界之中。

    2.仪式方面:仪式是指参加崇拜活动的情状与次数。这是反映信教者虔诚度的一个重要标准。在这一问题的假设上,我们认为,由于网络的方便快捷,省时省钱,因此那些经常参加网上宗教仪式的人可能会减少去教堂或其他特定宗教场所参加仪式的次数。但是,在81.4%声称自己经常参加网上仪式活动的人中,仍然有75.7%的人选择每周去教堂做礼拜;84%选择去教堂等地方参加圣诞节等节日仪式和聚会;69.3%的人希望有机会去耶路撒冷等圣所朝拜。一些人明确表示参加网上宗教仪式,并不能够完全取代现实的宗教生活,尤其是现场的那种热烈气氛是网络仪式所不能比拟的

    3.虔敬方面:指个人有规律的祈祷及表达忠诚的行为。现在一般的宗教网站都有具体的活动时间安排,例如耶稣的家(www.godoor.com)规定:7:00―8:00晨读;12:00-13:00午读;18:00-19:30晚读;19:30-20:30讲祷课程;21:30以马内利。72.7%的人表示自己会严格遵守上述的时间规定, 每天进行有规律的祈祷;81.6%人经常阅读圣经;73.4%的人表示愿意向组织或者其它的慈善机构募捐。

    4.信念方面:信念是指个人对于其宗教团体之信仰赞同的程度。由于网络本质上的开放性,网络空间很容易成为一个公共领域,各色人等,各种观念都在这里汇聚交锋,容易对人们的思想观念造成现实冲击。由此,我们假设长期的网上宗教生活,可能会动摇甚至改变一些人的信仰立场。然而,统计显示,87.7%的人认为自己上网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仰立场;92.3%的人相信自己所信仰的宗教是完全正确的;74.5%的人表示不能容忍对于本教的批评;67%的人选择会和批评者进行网上辩论较量;无人选择改变自己的信仰立场。针对这种现象,在我们后来对于一个具有博士学历的信徒的访谈中,他分析认为,信徒的信仰立场的确定其实是非常理性的过程,事先往往进行过艰难的比较和选择程序,信仰的立场一旦确定了,那就很难改变了,那些异端言说在基督徒那里往往被视为魔鬼的诱惑,驳斥它,拒绝它,常常被视为一种了不起的成就,是对主忠诚的一个标志,所以出现上述结果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5.知识方面:知识是指对于其团体的信仰及教义的了解。网络是真正的知识海洋,有了网络的帮助,一些平常基本上接触不到的宗教知识,现在也为一般的信徒所掌握,他们甚至能够对一些貌似合乎教义、实则与教义不符的说法做成正确的判断。例如,对“玛利亚是天主之母,她无染原罪而受孕,完全避免了一切罪”的说法(天主教教义),竟有22%的文化水平在中学程度的信徒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总体上,这次调查中共有86.3%人认为自己通过上网加深了对于本教的信仰和教义体系的了解;88.4%的人承认登录过其它宗教的网站;64.3%的人将本教与其它教的知识进行过比较;92.3%的人认为自己所信仰的宗教是完全正确的(见上4),但是只有17.3%的人认为别的宗教知识是完全错误的,56.8%的人表示不知道其它宗教知识的对错与否,另有25.9%的人认为其它宗教有其合理的成分。就此看来,网络宣传了知识,也有助于宗教间的理解和宽容。

    6.伦理方面:伦理是指宗教信仰与宗教行为对于个人日常生活的态度与行为的影响程度。88.7%的人认为上网以后,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更加积极了。73.9%表示要更加宽容地对待他人。高达95.8%的人承认经常有一种负罪感。我们后来就此现象访问了一位信徒,他认为,上网以后,信徒之间的相互交流更加频繁,相互帮助解决问题,使人感觉到更加温暖畅快,会更加积极地提升对于生活的态度。这种相互间的帮助也会使人们在交往时更加宽容。至于罪感的原因,他认为是在网上浏览到一些不好的信息,例如看到别的兄弟姐妹正在苦难中,往往会因为同情心而产生负罪感。

    7.社会关系方面:这指的是个人的亲朋好友是否与之同属一个宗教团体。73.7%的人承认自己的亲朋好友中至少有一个人和自己同属于一个宗教团体; 45.57%的人与自己的父母属于同一宗教团体;37%的人全家属于同一宗教。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大学生群体中信教者在逐年增加, 其中部分原因就是由于同学之间的互相介绍和引领。对于这方面情况,左鹏发表在2004年第5期的《青年研究》上的《象牙塔中的基督徒——北京市大学生基督教信仰状况调查》一文作了详尽的考察, 此处不再赘述。

    8.个人信仰方面:是指个人相信自己的信仰能够提供得救之希望的程度。92.7%的人相信“神爱世人,神对我有着全能的爱”,认为自己最终会被上帝救赎;67.7%的人相信“人生的方向、道路都是神预先决定的,个人无法改变”; 85.3%的人认为神会帮助自己度过难关。对于这样一些可能导向宿命论的信念, 本质上要求我们的宗教工作者做出更加合理的改造和解释。

    不难看出,以上8个方面的指标很清楚地指向了一个结论:网络宗教生活进一步加强了教徒的宗教性水平。尽管由于此次调查是一种非随机性抽样调查,该结论所能够反映的只是样本的总体性状, 但是这样一个结论还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日常的观念认为,网络技术的后现代特征,表征了它作为一种解构性的力量,会对一切神圣的事物进行解构和虚化,网络基督徒的宗教性水平应该正常下降才是符合情理的。现在结论出现了不同,其中可能存在着某些隐藏的原因, 我们尝试着寻求另外的解释途径。
 
    四、对于结果的进一步讨论

    在前面的讨论中,卡斯特认为: 如果宗教通过精神传输的习惯予以电子物质化,它们的威力就会倍增。无独有偶,著名的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认为:电视、收音机和其他电子通讯形式构成了当今世界的主要影响力量,这注定会继续促进宗教事物的发展【7】。毫无疑问,卡斯特、吉登斯等看到了现代电子科技与宗教之间的一种亲缘关系,这就是宗教通过网络等实现了电子物质化,使得原本属于宗教宣扬的事物现在变成了现实,这大大增加了宗教的现实可感性,吸引集聚了一大批信徒。例如,比利·格拉汉(Billy Graham)牧师是第一个定期通过无线电波布道的人。这个传道者通过对媒体有效利用集聚了一大批信徒。还有美国的其他“电子布道者”如奥罗·罗伯茨(Oral Roberts),吉姆·班克尔(Jim Bakker)等人,都依靠类似的方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8】。事实上,我们在后来的访谈中,许多受访者认为网络的无限可能创造了许多奇迹,这使他们更加坚信上帝信念的无比正确。一个信徒讲述了他所亲历的一个故事,或许有助于我们增强对这种现象的理解。这是一个来长沙经营小买卖的浙江人,由于平时不大注意安全防范, 2004年9月的一天,一场大火把他的店铺烧个精光,妻子一下子被击垮了,变得神志不清,整天对着路人傻呵呵的笑。在长沙举目无亲的他也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在圣诞节时,他去一个网吧上网,这次他没有和平时一样去玩游戏、聊天,而是登陆了一个基督教网站,在那个祈祷密室里讲述了自己的新年愿望,然后轻松地离开了。不料几天后, 他开始收到许多来信和邮寄包裹、钱物,突然有这么多人关心他、帮助他让他非常感动,他认为这些可爱的人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使者, 上帝就在自己的身边关注着自己。从此以后,他不敢懈怠了,因为他知道上帝在眷顾着他,他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种事情或许在非基督徒看来是非常可笑的, 但是虔诚的信徒宁愿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也不相信有其它的力量存在。可以想见,随着类似奇迹性事件的增多,上帝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搬出来作为事件的原因。范丽珠概括性指出,超验经验和超验感受会十分平常地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往往普通的场面能够引出绝非普通的问题,直接触及具有宗教性的发现【9】。

    另外,我们在解释前面的调查结果时,还必须考虑的因素是:人的宗教性假设认为,宗教性是人的一种潜藏的天性。这种潜藏的天性,一旦遇到适合的社会环境条件,它就会茁壮的成长起来, 表征为贝拉(Robert Berllah)等人所言的“第二性伦理语系”,实际上就是那种强烈的自主的个人意识和价值观念。范丽珠通过对深圳民间宗教的考察认识到这种适合的社会条件就是经济领域的开放和政治领域的“祛魅”【10】。相比较而言,网络的开放和自由更加能够适应这种个人宗教性的生长。一般而言,日常生活的平庸形成的是一种令人们难以承受的压力,这种压力类似于米兰·昆德拉所言的“生命之中不能承受之轻”,看似轻飘飘的无,实际上是无处不在的窒息,它不利于个人生命意识的扩展和张扬。正是这种对于社会压力消解得不够,人们总是幻想着躲进那种抽象的符号体系中,希望通过自己对于符号世界的自主建构来实现自我生命的超越性追求。网络恰好为人们提供了这样的环境,前面提到,人们反映在网络冲浪时能够获得一种满足,他们把这种满足感等同于现实的获取,从而使得日常生活的平庸得以延续。

    当然,网络环境下人们实现了个体生命意义和价值的张扬,但是这还不是网络生活的全部意义。我们认为,当个体的宗教性受到某种环境的激励,并通过现实的社会行为来表述的时候,人们也会借用宗教的某种解释来合理化当前的社会秩序。也就是说,个人的宗教性的增强并没有使人的社会性流失,相反,它加深了个人对于社会的实际关注。这种关注除解决个人如何在社会上安心立命这一中心问题之外,它还强调人的道德完善的目标;它不仅要缓解人们在激烈竞争年代所面临的种种矛盾与困惑, 也对于功利主义的价值观有所平衡;个人通过对于宗教信仰的寻求,进而达到了对于社会的关心,这是一个推己及人的过程,而这样一个过程又恰好可以为个体宗教性的社会意义做出证明。个体的宗教性在与社会的诸多关系中使其本身的意义得到了延伸。
 
    五、结语
 
    “人不仅仅靠吃饭才活着”,通过对于网络信徒的宗教性问题的调查,我们发现,尽管随着社会结构的变迁,人们的信仰表述方式也在发生变化,但是,在信仰的最基本的一些问题上,人们不仅没有失去信仰的能力,反而表现出了更加令人瞩目的热情。当然,此次研究还存在着某些方面的问题,例如,用于检验的指标体系的科学性还有得进一步提高。但略感欣慰的是,通过这些指标体系,我们实现了对于在线基督徒的宗教性被网络影响状况的测定,我们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
 
______________
注释:

【1】参见“网络和宗教”会议宣读论文谢洁:《互联网时代的宗教——兼论网络和市民空间》,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年12 月版。
【2】Jeff zaleski, “The soul of cyber space——how new technology is changing our spiritual lives”. Harper Edge An imprint of Harper sanfrancisco(1997).
【3】【4】【5】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第82页,第83-87页,第465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12月版。
【6】Peter Berger:《天使的传言:现代社会与超自然的再发现》, 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1996年版。
【7】【8】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第4 版》,第540-541页,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版。
【9】【10】范丽珠:《现代社会的宗教性阐释——深圳民间宗教研究发微》, 载《社会》2004年第2期。
 
                          (本文转载自:《宗教学研究》200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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